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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乐评:巴赫潮水连海平 一篇文学课老师交出的巴赫音乐课作业
2019/06/12    来源:文/王芳

 

 

  端午节前夕,这场大提琴音乐会名曰“燃琴”,演奏家系当今世界大提琴界女神韦勒斯坦独立担纲,曲目是巴赫大提琴组曲之二、四、六。在音乐厅观众席间经历了或平静、或忧伤、或澎湃的近三小时幸福音乐时光后,惚然想起N年前,小提琴天后穆特和乐团的协奏,也在端午期间。

  对于“有井水处皆吃粽子、有河流处皆赛龙舟”的华人,端午这个节日鲜明而浓郁的东方屈子主题,无疑与巴赫、与西方、与古典音乐仿佛形同陌路。然而把视角放到上帝或天的高度上以人性之名俯瞰,便是自有境界,另当别论。那是我当年奋笔疾书为穆特写下一篇文学化非乐评的动力。几乎同样节日氛围,一样的舶来弦乐女神,这个东方与西方、文学与音乐、传统与现代等诸多潮涌,一次又一次冲击心岩,卷雪无数。

 

  我给五至八年级不等的中小学生讲过楚辞。应该说,效果还不错,同学们回馈的眼神里有明显的心领神会,或者若有所思。当然,作为一个很轴的务必让文学篇章精华和作者精神顺利传递给同学们的好老师,技术上我也给同学们总结过顺利进入《离骚》语境的三把小钥匙,赏析过我自己最热爱的《九歌》,重点如《山鬼》、《湘君》、《湘夫人》、《国殇》等,按梁启超先生的观念,十万+公号标题可以拟成“不读不是中国人”的名篇。

 

  于是我想,或许,我天然具备在音乐领域剑走文学偏锋的能力,为那些对于巴赫、对于这部被誉为“圣经”级的大提琴组曲,来一堂扫盲课,让真正绝世的经典级作品,真正流淌入欣赏者的血脉,奏者随心,赏者入心,天人合一美境也。

 

  于是,本篇文学老师的行文音乐课,阅读对象宜中学生,和对古典音乐有兴趣无认知的普通而简单地爱乐的人们,发烧友慎入。

 

 

也算前言。

 

一, 巴赫式均衡:隐忍、谦逊与爱,对标贝多芬

 

  古典音乐让很多现代中国人望而止步,不能心生亲近,最大障碍在包括文化隔膜与差异在内的音乐常识。

 

  先概述我理解中的巴赫与他的音乐。

 

  J.S巴赫在古典音乐的海洋中有音乐教父之誉,如果以所有人耳熟能详的晚其一个世纪的贝多芬作比较,二位作曲家在信仰根基的差异点是,巴赫终其一生,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他的音乐,从起点到终点,均归于上帝。而以《命运》为典型标签的贝多芬,则是文艺复兴精神发展而来的人文主义之极致音乐表达。

 

  在这个基准点上,风格上的差异就理解无碍。《圣经》中对于以凡人品性的基本约定,是隐忍、谦逊,是爱,是平和,某种意义,在美学风格上,和孔子主编《诗经》的美学取向异曲同工: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中正平和,一言以蔽之,思无邪。所以,巴赫见称于世的弥撒曲、受难曲、清唱剧等,既是他信仰之中的作品,亦是他作为神职音乐工作人员的本分。

 

  我的理解,在这样前提下,他发展而集大成的平均律、以及循这一原点而出的不过分讲究旋律、以追求“母亲心跳”般令人类最稳定宁静的律动节奏推进、对于和声效果展开数学式的结构与计算、较少情绪上大悲大喜的渲染、同一个乐句的复沓而凭演奏中的强弱疏密浓淡形成变化,就成为从小在教堂音乐中长大、服务教堂乐师这一职位的巴赫音乐上的必然风格选择。所以,巴赫音乐的最高追求,无论是极致之苦难、还是伟岸之崇高,尘世种种,在上帝面前,都终将尘归尘,土归土,所以,节奏的均衡,技术上是精准,情绪上的自控与收敛,经由和声、变化而营造的出音声和谐境界,亦都在致力于通过音乐铺就一条人类精神螺旋式撞击、升华,到达神之宫殿。

 

  “音乐是一种让人们更加忍耐和文雅、更加谦虚和通达情理的修行……音乐是最有效的镇定安慰剂,使一个悲伤痛苦的人得到愉快和活跃……任何能够歌唱的人都不会对悲伤和忧愁让步。他是快乐的,通过歌唱他赶走了所有的烦恼。”

 

  这个原点级的常识很重要,具体到“燃琴”,对于大提琴组曲的各个乐章,十六分音符、八分音符在小节间的复沓,和节奏上均衡为常的音乐呈现,很容易让巴赫初闻者不能理解,反之容易陷入感觉“单调“或”无趣“的认知陷井,惶谈进入巴赫宗教精神过滤掉的虽不浓烈而却恒持情感。这一点,年轻美女大提琴家韦勒斯坦的演奏,她高超的弓弦技艺,在演奏中体验与共鸣的情感与色彩,反而成为巴赫乐曲增添了人间的美丽。

 

  而相比之下,贝多芬和屈原在对于自身命运的抗争、向着天空悲极而诉、喜极而泣的申诉、抗争,一个如被缚的狂狮,在怒海的船只上怒吼、刨着利爪,一个如涅槃凤凰众浊我清,仰天悲鸣,把人力之所能及告之世界。所以,贝多芬的《命运》前四个强音,几乎家喻户晓,其义自见。恰如“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在精神上,屈原和贝多芬是相通的。

 

  统而言之,这个层面,称得上艺术两种“载道“之用:乐以载道,一个载神的引领之道,一个载人的抗争之道。所以,巴赫音乐,对于任何时代、任何国度的听众和评论家,都首先理解他的宗教与神性两个基本属性、之后,便可以循由旋律、节奏、调性、器乐属性等音乐语言,进入题材、情感、色彩、叙述、抒发等艺术的花园。

 

 

二、严格的调性:让音乐外行困惑的一堵墙

 

  作为音乐外行和从小学简谱长大的学生,对于”调性”这个词,自己有很长时间处于无知态。家里添钢琴,随娃跟堂几节课后,才发现认知上的黑洞,当即恍然大悟:黑键中央C上拥有自然界里恒定的标准音高,每个音高都被定义唱名CDEFGAB,而音程中的半音音阶催生升降调和乐句的不稳定属性,这是约定俗成。——跟文字特有的视觉符号属性相仿。跟文字的不同在于,作为直接作用于人耳的乐音,许多聆听与情绪唤起属于感性认知领域,无需像文字,作为承载思维与意识的符号系统,需后天习得。绝对音准、无调性等词汇才开始进入我从零开始的音乐知识库,这个最朴素的从“零认知“中的顿悟,在成人后又一次唤醒我内心对世界万物与人类文明领域的无比敬畏,让我再一次清晰知晓,无论你年龄多大,资历多丰,你身畔永远存在着你一无所知的深渊,知识的、生活的、物质的、精神的。

 

  题外话,但这个最诚实的个人黑履历里,存在着关乎中国民歌、民乐里的常识之一:无调性,不讲绝对音准。往大了说,这便进入中西方音乐文化上关键差异,从而立论的音乐的传统性、中国人在音乐人的欣赏习惯等。

 

  由于对调性认知的隔离,对于大部分后天未进行专业习得的普通音乐听众,在西方古典音乐欣赏理解上就出现一道天然蕃蓠,对于每个调性代表的明确情绪或风格,比如大调调式明亮、小调调式阴郁,在我国,音乐激发的情感共鸣中并没有建设起如“茉莉花“单纯美丽的旋律那般的普遍认知与情感基础。

 

  回归“燃琴“专场,巴赫这组独步古今的大提琴组曲,全曲共六组,每一组的调性,标注出音乐情绪的基调:G大调,明亮的色彩;D小调,悲伤而强烈的;C大调,灿烂的;降E大调,庄严、带着不透明浓度的;C小调,一种暗而强烈的颜色;D大调,辉煌的调性。这些基准点,对于谙熟西方古典音乐的乐迷们称得是常识,但对于广大不得其门而入的音乐外行人们,不啻便成高墙。

 

  以我本人而言,素来自诩直觉强、悟性好,虽是槛外人,却自得其乐地将自己赏乐之乐,定义在欣赏旋律之优美、结构之精妙、配器之奇思、演奏之高超、情绪之共鸣等等,我以为,能够拥有和具备如斯进入音乐世界的门径,并且乐在其中,已然是人生幸福的事,佛家四万八千法门,朝闻道,夕死可以。然而在夜深人静时自审,在对着更丰富的人类音乐文化的理解与共情上,真的满足于脱离文本、脱离作者语境陷入喃喃自语的欢喜吗?当某一天出现否定答案时,我发现,核心问题在于“调性”理解的基准点,脱离这个常识或者意识,在音乐理解上可能出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作品、演奏与欣赏完全背离的现象。当然,在强调主观能动性的美学欣赏领域,文本全脱离的社会领域,一千个读者一千个林妹妹,对于单纯的赏乐,原本都不是问题,毕竟,开心就好,然而对于巴赫,对于这场大提琴组曲,就可能需要直面这个问题。

 

  全章六个组曲,每个组曲的五或六个小乐章,都是一样的构成。分为序曲,曼德勒舞曲,库朗舞曲,萨尔斯班舞曲,小步舞曲1、2,吉格舞曲。本场音乐会韦勒斯坦演奏其三,二(D小调)、四(降E大调)、六(D大调),同样的构成,音乐元素,在炯异调性的约定之下,弦上行进不一样的音乐展开。这就跟同样一张人类面孔,眉眼口鼻,却因布局形态之不同,风格千变万化,尘世百态。

 

  这个段落,关乎艺术的风格,而风格的训练方法,其实是相通的,无论是古代戏曲演员,还是当代话剧演员,无论是一个“啊”字里的一百种表达方式,或者一个菜单的一百种情绪的声音朗读法,和作曲中同一题材在不同调性上的表达,属于专业里的常识范畴。

 

 

三、组曲欧洲各国风:源于差异,终于融合的音乐范式

 

  作为文学课上的老师,音乐课里的学生,对于文字,有着孜孜以求的无尽热忱。

 

  大提琴组曲每组的六个小乐章,除了听到,聆听直觉带给我们的欢快、忧伤,看到女神运弓如神,脸上带着一种迷之理性,理解六个小乐章的标题,能让我们的思绪进入前音乐、外音乐的广阔天地。

 

  足以相提并论的是,除去大提琴组曲,巴赫几乎同期创作的键盘组曲,有《英国组曲》、《法国组曲》、《德国组曲》,这是他在宗教音乐写到极致,将视线与心灵投回尘世,收获灵感与人世温情的瑰宝。

 

  曼德勒,是德国舞曲,库朗,法国(意大利)舞曲,萨尔斯班,西班牙舞曲,吉格,英伦舞曲。六个组曲里,基本上囊括了整个欧洲流行的音乐与舞蹈文化。

 

  每一种舞蹈,男女对跳是必然,有的是单对,有的群体,变换舞伴,所以,音乐上,起舞是动机,换舞伴时换间奏,越流畅,越无碍,舞艺、琴艺就越高超。这是最容易激发共鸣磁场的音乐语言场景化。宫庭舞、民间舞,法国宫庭的华丽、德国乡村的淳朴、西班牙风的夸张华美、英伦的理性,都是在巴赫式均衡的总风格前提下,在民间音乐舞蹈的营养中,构建起来的音乐感染力。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放胆说一句,巴赫在不自觉从神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汲取足够的大地营养,让他的灵感和创作焕发出全新的生机。

 

  这走遍欧洲的音乐风格,便与《九歌》中太阳神、云神、湘水之神、山神……无所不在的美人美神,所带给我们的神游万里的满足,这个层面上,艺术神明般的微笑。

 

  复习至此,我长抒一口气,在文学课堂上,我高举一句真理的旗帜,没有无缘无故的文章,要么情之所动,要么用之所致,同理,没有无缘无故的音乐,创造快乐,献给心灵,这是艺术的致用。

 

  艾丽莎·韦勒斯坦以她虔诚而无以伦比的演奏技巧,让巴赫的音乐入耳、入心,激发出许多美丽、忧伤、快乐、缤纷的感动,她仿佛天使与精灵,在这个撒满诗意的特殊夜晚,引我进入巴赫的精神世界,去探求与收获古典音乐中最丰富的精神上根之所在。

 

  这是先知其然,而后孜孜以求,务必知其所以然的探索精神。每一个自我,都因好奇、探索、共鸣、恍然大悟而收获丰盛。谨以这篇音乐聆听学习笔记,献给盲目而真诚地热爱着音乐的同道们。(摄影/张开城)

 

该篇乐评仅代表作者个人,不代表深圳音乐厅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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